小知与大知互相嘲笑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2-13 12:24

《列子·汤问篇》也提到鹏飞南冥一事。列子的说法同齐国谐先生的说法差不多,是这样说的:“北方沙漠,草木不生,光秃秃的,地名穷发。穷发以北,不见太阳,天黑水暗,叫作北冥。北冥本是海洋,有鱼,名鲲,从背鳍到胸鳍几千里宽,从头到尾不晓得有多长。又有鸟,名鹏,背脊好像泰山,翅膀好像天际的云。鹏努力拍打翅膀,搅动大气成一柱龙卷风,羊角似的一圈圈地盘旋,把自己抬升到九万里的高空,远离了下面的白云,背负着上面的蓝天,然后向南方飞去,飞到南冥去。鹏启程后,消息传播。灌木林间有鴳雀嘲笑说:‘那家伙去南冥干啥哟?瞧我,翅膀一拍,双腿一跳,升到低空,随即降落,不去他那九万里的高空,活得上好。展翅游玩在蓬草蒿草间,也算飞得够意思的了。可是他,那家伙去南冥干啥哟?’鴳雀是不可能了解鹏飞南冥的。”

小知与大知互相嘲笑

小知大知之间,小年大年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层次差距,就说到这里吧。

灌木林的那只鴳雀使我联想起社会上某些人。是这样一些人,论到才智,他们可以办好一件公务;论到声誉,他们可以叫响一个地区;论到品德,他们可以侍候一位君主;论到手腕,他们可以受聘于一个邦国。这些人的自我感觉良好,恰似那只鴳雀“飞得够意思的”。这些人绝不会认为自己可笑,但是,宋国的荣先生仍然要笑他们的浅薄。

荣先生是贤士,为人处世,凭自己的见解,不受外界影响。哪怕全世界都来赞美他,他也不受到鼓舞;哪怕全世界都来指责他,他也不感到沮丧。在他眼里,我是我,物是物,内外有别。内我外物之间,界限分明,所以他的心态稳定,不受外界影响。光荣啦耻辱啦,他看得很淡漠,也不认为光荣非属于自己不可,耻辱非属于别人不可。有他这样的修养,也就很不错了。虽然他对外物保持距离,对外界也不肯多费心思,斤斤计较,但是他还存在某些缺点,有待克服。例如他笑某一些人的浅薄,在下庄周看来,似无必要。鴳雀笑鹏,小知笑大知,同然没道理。荣先生笑某一些人,大知笑小知,就有道理吗?

(流沙河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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