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在小动物面前的自我调侃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2-13 11:24

简单地以人为中心,以人的狭隘需求为准则来决定动物的生死,这种观念已经造成了自然与人的生态失衡,导致环境的破坏和大量生物的绝灭。人类日益认识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是自然和人类持续发展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对动物的爱护成为具有时代特点的价值观。爱护动物,成为全人类的共识。

《小地主》:在小动物面前的自我调侃

《小地主》中这只不知名的小鸟,被描写得十分可爱。小鸟本来是不起眼的,作者用什么手段让它显得可爱呢?我们来看第一段:

它歪着脑袋,嘴巴向上翘成45度角——我看不出恐惧和紧张,它的表情就像在示威。可以肯定,这是一只雏鸟,因为它的神态太天真了,有种孩子式的任性。我初见到它时,它正扑腾着翅膀,累得气喘吁吁却收效甚微地停在大树底下。我不知道它是急于成长,趁父母不在就翻窗跳出家门,还是太过淘气,总在试飞练习中逃课才造成今天的危险局面。我弯腰捡起它,它用小翅膀用力拍打着我的手,并发出带着感叹号的抗议。我教育它说:“别动,有猫!”

要把小鸟的可爱分析出来,就得抓住文章中的关键词:第一,作者抓住了小鸟的特点,关键用语具有孩子(婴孩)的特点,“表情就像在示威”“神态太天真”“孩子式的任性”“趁父母不在就翻窗跳出家门”“太过淘气”“逃课”“带着感叹号的抗议”。所有这一切,与其说是对小鸟的形容,不如说是对孩子的描述。其妙处在于把鸟的特点和孩子的特点结合得很紧密。第二,这里隐含着作者对小鸟特别的感情,说它“太过淘气”“逃课”,看出它是在“示威”,但仍然带着欣赏,对孩子任性淘气的强调(“孩子式的任性”“神情太天真”“带着感叹号的抗议”),把对小动物的关爱和对孩子的疼爱结合在一起。这种疼爱竟使作者也把小鸟真当成小孩子,居然对它说起话来,对它进行“教育”。教育这两个字,看起来很平常,但在这里却透露出作者对于小鸟的疼爱到了着迷的心态。文章的才气就在于从一个平常的词语发现特殊的表现力。

这种疼爱得着迷的心情,更明显的表现在后面,有室友认为这是乌鸦,有的认为是喜鹊。作者总结:“说它是乌鸦的人肯定出于嫉妒。”疼爱到了不惜冤枉人的程度。这明显是一种偏爱,显然是无理的,正是无理,才显出偏爱的趣味。四平八稳的爱,反而无趣。

这只有在词语的分析中,才能具体地分析出来。例如,“嫉妒”这样的词,在词典里的词义和这里的语义,既不相同,又不是完全脱节,而是部分相通(嫉妒他人的可爱),部分又似乎不太相通(人不见得会去嫉妒动物的可爱),这种词义的交叉,叫做“错位”的关系。由这种错位产生的趣味,是一种令人会心而笑的趣味,这是诙谐的、幽默的趣味。要把这贯穿在全文之中的幽默的趣味分析出来,就不能离开关键词语。

学习母语,当然要学习符合字典里的用法,但字典里的用法是有限的,而词语在具体的语境中,用法、语义是无限的。几乎每一个词到了不同的语境中,都会有不同的变化。仅仅掌握字典的用法对学习语言是不够的,只有把握好文本语义才能充分灵活地驾驭词语。这种无限多样的用法,是很难用科学的定义穷尽的,通常都是从语感的直觉去体悟。在这里,只要是有一点语感的人,从上述的关键词语中,都会感到一种诙谐的、幽默的趣味,但是,光有直觉的语感还不够。因为直觉通常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由于不可言传,就可能就把谐趣和一般抒情的趣味混为一谈了。作为一个教师,不能仅仅凭语感去教学生语感,而是要对语感有更为深刻的理解,能够用理性的语言把不同种类的语感区别开来。

接下去,作者写小鸟“不领情”“翻白眼”“不理人”“气愤地盯人”都很有趣。这种有趣,一来是写出小鸟的无知,同时又写出了作者对它的解释:孩子气。正是在这种解释里,流露出作者对小鸟从任性到调皮,从娇气到放肆,都极其欣赏。即使自己的好心收养被小鸟的家庭误解为“绑架”,也极其坦然。

《小地主》:在小动物面前的自我调侃

好心照顾小鸟,结果是它在自己的口袋里大小便,这是很煞风景的,既没有诗意,也没有抒情的趣味。作者经营的是另一种趣味,这表现在她下面的一句“它使我成了一个有味道的女人”。“有味道的女人”明显是有贬义的,让人联想到脏,甚至暗示道德上有缺陷的意味。这是有意夸张、渲染自己的狼狈,但狼狈中又有趣。与其说是怨言,不如说是自得。把狼狈、煞风景写得有趣,把没有诗意的事情写得很有味道,这是和抒情不同的另一种功夫,也就是幽默感。

作为语文教师,要争取能够把诗意的情趣和幽默的谐趣分别开来。如果能做到这样,在具体解释下面这句话时,就不困难了:

根据它的脾气和对食物的挑剔,我给它起名“小地主”。

这里的趣味,显然是一种调侃的趣味。作者形容自己对小鸟的宠爱,用的不是美好的语言,而是在政治上带着贬义的词语。这种以贬表爱的错位,构成了谐趣,从此可以感到,这里诙谐的趣味,所用的方法是作者的自嘲。在诗意的抒情中,诗人对自我和环境大抵是采取美化、诗化的办法的。而在这里,用有意的自我贬低来表现趣味。

谐趣和情趣一样,并不一定是粗糙的,这篇文章有时表现得相当精致。例如,一方面坦然地把小鸟放在阳台上,让它自由地飞翔,另一方面,又为小鸟无力飞向自己的亲人而感到“侥幸的甜蜜”。可是在小鸟有了足够的力气飞走以后,她又为小鸟的“不辞而别”感到“难过”。这以后,她又期盼,小鸟像文学作品中一样,返回来感谢她的“大恩”。在这种“故人重逢”的期盼不能实现时,她又“鼻子里喷着冷气”骂小鸟:“那个小没良心的,哼!”坦然地把自己的虚荣写得可笑、浅薄,带着一点自私的性质。

《小地主》:在小动物面前的自我调侃

所有这一切在幽默学中,都属于自我调侃的性质。说通俗一点,就是把自己嘲弄一番。这在西方,是属于幽默的上乘。在中国的诗文中,向来有自嘲的范畴。如鲁迅的《自嘲诗》: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其中,第一、二、四联,就是自嘲,但是,这里的自嘲与《小地主》的自嘲有所不同,鲁迅的诗句表层是自嘲,深层是对论敌的藐视,属于讽刺之列。而周晓枫的《小地主》却是调侃自己内心深层潜在的弱点。尤其是到了最后,文章中说,她希望“小地主”也有一点虚荣,日后有向同伴夸耀的资本,吹吹自己年少时期在人类社会的经历,说起它曾经遇到过一个人,“虽然有时不太温柔,可是心眼还不坏”。这样的自我调侃就更有特点了。因为,这不但自己嘲弄了自己的虚荣,而且表扬了自己的“心眼还不坏”。把调侃和自得结合得这样自然,这样的谐趣就更丰富,更经得起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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