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与理学家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2-11 13:07

宋词与理学家

——兼论朱熹诗词

两宋三百年是词的盛世。这种配合音乐的曲子词,为当时人所传唱传诵,风气所被,遍于朝野。因此,宋代各种人士,如帝王、卿相、武夫、文士、方外、隐逸、名媛、歌妓,以及市侩、走卒、野叟、村夫都有能作词者。宋代理学家讲正心诚意之学,在理论上当然是反对这种“侧艳”之词的,但是事实上却也不能不受其沾染。如果研究一下宋词与理学家的微妙关系,也是一个有趣味、有意义的课题。

宋词与理学家

宋代理学家是反对作诗的。钱钟书先生说:“程颐说‘作文害道’,文章是‘俳优’,又说‘学诗用功甚妨事’,像杜甫的写景名句都是‘闲言语,道他做甚!’轻轻两句话变了成文法律,吓得人家作不成诗文。”(《宋诗选注》第171页“刘子翚”条)理学家既然连作诗都反对,那么,酒筵歌席间的“侧艳”之词,更是应在排斥之列了。

不过,理学家中,即便是最为严峻的程伊川(颐),有时也接触到词,但是他对词的理解与批评是很特别的。请看袁文《瓮牖闲评》记载的一段故事:

程伊川一日见秦少游,问:“‘天若有情,天也为人烦恼。’是公词否?”少游意伊川赏之,拱手逊谢。伊川云:“上穹尊严,安得易而侮之!”少游惭而退。

程伊川对于秦少游词句的这种理解与批评,实在是使人啼笑皆非。《诗经·小雅》伤乱之篇什中有许多怨天责天之辞,如《节南山》云:“昊天不佣(均也),降此鞠汹。昊天不惠,降此大戾。”《正月》云:“民之方殆,视天梦梦(不明也)。”《雨无正》云:“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小旻》云:“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这些辞句不都是“易侮”“上穹”吗?如果按照程伊川的评论标准,这些曾被先儒肯定的《小雅》诗人,岂不是也应当受到谴责吗?本来,兴起于唐五代的合乐歌词,是一种新的文学体裁,它摆脱了文“载道”诗“言志”的传统规范,而自由抒写作者的真情实感,所谓“期以自娱,不独叙其所怀,兼写一时杯酒间闻见,所同游者意中事”。(晏幾道《小山词自序》)不须顾及道德的、政治的规范;而词的特质则是“要眇宜修”,要有烟水迷离之致,抒写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所以凡用道德标准或政治标准来衡量词,则必至于方凿圆枘,格格不入。晏幾道监颍昌府许田镇时,曾手写自作的“狂篇醉句”小词献给上司知颍昌府韩维。韩维报书曰:“得新词盈卷,盖才有馀而德不足者。愿郎君捐有馀之才,补不足之德,不胜门下老吏之望。”(邵伯温《邵氏闻见后录》卷一九。韩维是晏幾道之父晏殊的门生故吏,故称晏幾道为“郎君”,而自称“门下老吏”。)韩维也是以道德、政治的标准来衡量晏词的。像程伊川、韩维这种批评意见,当然是秦观、晏幾道所不能接受的。《瓮牖闲评》所谓“少游惭而退”,大概是作者袁文揣测之辞,决非少游之本心也。

有趣的是,这位力主“上穹尊严”而贬斥秦少游词的伊川先生,有时也不免为词的艺术魅力所吸引。《邵氏闻见后录》卷一九记载了一个故事:

程叔微云:“伊川闻诵晏叔原‘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长短句,笑曰:‘鬼语也。’意亦赏之。程、晏二家有连云。”

晏叔原(幾道)这两句词是其所作《鹧鸪天》的末二句。原词是:“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这首词也是所谓“狂篇醉句”,其内容当然是理学家所否定的;不过,“梦魂”二句写思念这个侑酒歌女“玉箫”(“玉箫”并不一定是这个侑酒歌女的真名,或是借用唐代韦皋情人之名,此故事见范摅《云溪友议》)以至于梦魂相觅之痴情,而用笔又极灵警,确是能“动摇人心”(黄庭坚评晏词之语)。所以程伊川亦不免刮目相看,所谓“鬼语”之评,其辞若有所不满,而其实乃“赏之”也。可见好词有时亦可以引起严正理学家的青睐。

宋代理学家之所以难以与词接触,还有一个原因。在宋代,词是要歌唱的,而唱词者大都是妙龄歌女,所谓“十七八女郎,执红牙版,歌‘杨柳岸、晓风残月’”(俞文豹《吹剑录》)。严正的理学家是不肯见歌妓的,即便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偶尔相见,也必须是“目中有妓,心中无妓”。所以理学家是很少听唱词的,更不要说作词了。

至于作诗,宋代理学家从理论上虽然反对,但是在实际行动上却还是要作诗。钱钟书先生说:“道学家还是手痒痒的要作几首诗的,前门撵走的诗歌会从后窗里爬进来,只添了些狼狈的形状。”(《宋诗选注》第172页)不过,理学家的诗大多是劣作,正如刘克庄所说:“近世贵理学而贱诗,间有篇咏,率是语录讲义之押韵者。”(《后村大全集》卷一○《吴恕斋诗稿跋》)只有极少数理学家能作出好诗,朱熹就是一位。他不但能作诗,而且还作了十几首词,这在理学家中是很特殊的。所以我们要对他进行讨论,作为研究《宋词与理学家》这个课题中的一个典型。

在宋代理学家中,朱熹是最为学识渊博、思想通达的。他一方面主张明心见性,而一方面又要格物致知;一方面主张深研义理,而一方面也从事文献考证,曾著《楚辞集注、辨证、后语》、《韩文考异》;他作《诗集传》,驳斥了自汉代相传下来的《毛诗小序》之说,对于《国风》中男女言情之作,破除汉儒曲附政治的美刺之论,肯定其为“男女相说(同悦)之词”。正因为如此,朱熹是了解文学情趣的,所以他喜欢作诗,而且其成就也在其他作诗的理学家之上。

在朱熹的《朱文公文集》中,诗作占了十卷,约一千一百五十首,从数量上说,不可谓不多。从质量上说,在他的全部诗作中,虽然也不免偶有少数类似“语录讲义之押韵者”,但是绝大多数是具有诗的意境韵味的,并且有少数诗特别精彩,不可不注意。

刘熙载推重朱熹的《感兴》诗,其言曰:“朱子《感兴》诗二十首,高峻寥旷,不在陈射洪下,盖惟有理趣而无理障,是以至为难得。”(《艺概》卷二)但是我细读这二十首诗,觉得并没有像刘氏所说的那样好。如其中第十八首云:

童蒙贵养正,孙(同逊)弟乃其方。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

奉水勤播洒,拥彗周室堂。进趋极度恭,退息常端庄。

劬书剧嗜炙,见恶逾探汤。庸言戒粗诞,时行必安详。

圣途虽云远,发轫且勿忙。十五志于学,及时起高翔。

(《朱文公文集》卷四)

这俨然是一篇用韵语写成的教子家训,没有诗的情趣。所以我认为,朱熹诗的佳作并不在此。请看下面所引的这两首诗:

上山采薇蕨,侧径多幽兰。

采之不盈握,欲寄道里艰。

沉忧念故人,长夜何漫漫。

芳馨坐销歇,徘徊以悲叹。

(《拟古八首》之三,见《朱文公文集》卷一)

夫君沧海至,赠我一箧珠。

谁言君行近,南北万里馀。

结作同心花,缀在红罗襦。

双垂合欢带,丽服眷微驱。

为君一起舞,君情定何如。

(《拟古八首》之七)

这些诗岂不是楚《骚》的韵味、《古诗十九首》的风格吗?如果说,这是拟古之作,乃模仿古人者,那么,让我们来看看朱熹自己咏怀写物之作。如《秋兰已悴以其根归学古》诗:

秋至百草晦,寂寞寒露滋。

兰皋一以悴,芜秽不能治。

端居念离索,无以遗所思。

愿言托孤根,岁晏以为期。

(《朱文公文集》卷二)

又如《秋夜听雨奉怀子厚》诗:

悄悄窗户暗,青灯读残书。

忽听疏雨落,稍知凉气初。

披襟聊自适,掩卷方踌躇。

亦念同怀人,怅望心烦纡。

鸣琴爱静夜,乐道今闲居。

岑岑空山中,此夕知焉如。

(《朱文公文集》卷二)

前一首是魏晋诗的风格韵味,后一首诗仿佛盛唐王维、孟浩然的清远之作。以上所举引者都是五古,现在再看他的一首七律。《九日登天湖,以“菊花须插满头归”分韵赋诗得归字》诗云:

去岁潇湘重九时,满城风雨客思归。

故山此日还佳节,黄菊清樽更晚晖。

短发无多休落帽,长风不断且吹衣。

相看下视人寰小,只合从今老翠微。

方回《瀛奎律髓》卷一六选了这首诗,评云:“予尝谓文公诗深得后山三昧,而世人不识。”又云:“后四句尤意气阔远,时以去年冬除枢密院编修官,犹待阙于家。”纪昀批云:“一气涌出,神来兴来,宋五子中,惟文公诗学功候最深。”这首诗旷逸宕折,通首浑成,确是杰作。所谓“深得后山三昧者”,指其瘦劲宕折之致也。

总之,朱熹的诗深有得于魏晋人醇美的韵味以及北宋人疏宕的笔法,所以颇多佳作,读者可自得之,我们就不再标举了。下边我们举出另外两位理学家的诗来对照一下,优劣自见。

打乖非是要安身,道大方能混世尘。

陋巷一生颜氏乐,清风千古伯夷贫。

客求《易》妙多携卷,天为诗豪剩借春。

尽把笑谈亲俗子,德容犹足畏乡人。

[程明道(颢)《和尧夫打乖吟》]

孔训元无实对名,只言为己与求人。

能知管仲不为谅,便识殷贤都是仁。

义利两途消处长,古今一理屈中伸。

自从圣学寥寥后,千百年谁信得真。

[魏鹤山(了翁)《次韵和常德袁尊固监丞送别(第二首)》]

这两首诗分别见于方回《瀛奎律髓》卷三九与卷二四。对于第一首,纪昀批云:“诗有理足而词不入格者,此类是矣。”对于第二首,方回称赞说:“大儒德言,非区区小诗人可企及也。”纪昀批驳云:“大儒原不必定以诗见,以其大儒而引以自重,不复计诗之工拙,所见殊陋。”程、魏两位理学家的诗,真是所谓“语录讲义之押韵者”,毫无诗意,这就更显出朱熹诗的高明。

附带谈一个问题。方回编选《瀛奎律髓》,为什么要选录理学家这些劣诗呢?因为方回人品不佳,想依附理学以自重。在《瀛奎律髓》卷四二所选杨龟山(时)一首诗之后,纪昀批云:“板实乏韵,宋儒诗格多如斯,究非风雅的派。徒以大儒而选之,未免依草附木之见。”“依草附木之见”这句话,说出了方回的内心。

从上文所论述的看来,朱熹平生作诗一千一百多首,不但数量多,而且质量也好,情韵深美,有时富于楚《骚》意味。(朱熹曾作《楚辞集注》,他对《楚辞》是用过功的。)按说,他是应当善于填词的了,但其实不然。他生平作词仅十余首。(《朱文公文集》卷一○载词十六首,唐圭璋辑《全宋词》,辑录朱熹词十八首,谓以上俱见《宋元十五家词》本《晦庵词》,较《朱文公文集》增《忆秦娥》二首。)数量既然很少,而质量也不算很高,与诗作不相称。

宋词与理学家

朱熹词中亦有佳作,如下列两首:

已分江湖寄此生。长蓑短笠任阴晴。鸣桡细雨沧洲远,系舸斜阳画阁明。奇绝处,未忘情。几时还得去寻盟。江妃定许捐双佩,渔父何劳笑独醒。

(《鹧鸪天·江槛词》)

长记与君别,丹凤九重城。归来故里,愁思怅望渺难平。今夕不知何夕,得共寒潭烟艇,一笑俯空明。有酒径须醉,无事莫情。寻梅去,疏竹外,一枝横。与君吟弄风月,端不负平生。何处车尘不到,有个江天如许,争肯换浮名?只恐买山隐,却要炼丹成。

(《水调歌头·次袁机仲韵》)

(以上二首均见《朱文公文集》卷一○)

这两首都有清逸空灵之致。如“鸣桡细雨沧洲远,系舸斜阳画阁明”,写景清丽如画。又如“今夕不知何夕,得共寒潭烟艇,一笑俯空明”,颇有苏东坡词之意境,确是佳句。不过,可惜《晦庵词》中这类作品甚少。至于《水调歌头》中之“富贵有馀乐,贫贱不堪忧。谁知天路幽险,倚伏互相酬”,《西江月》中之“身老心闲益壮,形臞道胜还肥”,则都不免像“语录讲义之押韵者”,有些头巾气。朱熹词中还有个别不合律之处。如《满江红·刘知郡生朝》起句云:“秀野诗翁,念故山、十年乖隔。”“山”字不合律,此处应用仄声字,不可用平声“山”字。譬如柳永《满江红》词起句:“暮雨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岳飞《满江红》词起句:“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辛弃疾《满江红》词起句:“家住江南,又过了、清明寒食。”此三词中,与朱词“念故山”句相应之句,句末“静”字、“处”字、“了”字都是仄声。

朱熹作诗很多,也有才情,为什么在作词方面没有能表现出来呢?我想做如下的解释。程颐虽然发出鄙视作诗的偏激之论,但是儒家圣人孔子是重视诗的。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对于《诗》三百篇很重视。他曾说“不学诗,无以言”,又说诗有兴、观、群、怨的政治、社会效益,并常与弟子论诗。《毛诗序》也强调了诗的重要作用,认为:“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唐代大诗人李白、杜甫,被后人推尊为“光焰万丈”。在这种思想影响之下,作为理学家的朱熹,虽然不便于公然反驳程氏之论,但是本着“诗言志”的古训,大作其诗,是无悖于儒门之教,可以心安理得的。至于词则不然。长短句之曲子词,在唐代是“胡夷里巷之曲”,经文人尝试后,又成为歌筵酒席间的遣兴娱宾之作,原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北宋时,词风甚盛,一时名公巨卿如晏、欧、范、韩诸人都喜欢作词,但是在文坛舆论上,词仍然是受到轻视的。柳永(初名“三变”)因为在浅斟低唱中作歌词出了名,以至于应举与入仕时都受到挫折,后改名“永”方得磨勘转官。欧阳修对于其所作古文、诗歌,都很重视保存(《居士集》篇目即欧公自定者),独对于所作词则不自珍惜收拾,听其流传散落,故后人所揖《六一词》多混入他人作品,而欧词亦有混入他家词集中者。苏轼天性爱好文学,自少时即善为古文、诗歌,独未尝填词,直到三十七岁(熙宁五年)为杭州通判时才开始填词。黄庭坚作诗态度严肃认真,而作词则很随便,有时“故以生字俚语侮弄世俗”(刘熙载评语),为后人所诟病。由此可见,北宋词风虽盛,而词在文坛中之地位仍是受到轻视的。(北宋末年李清照著论独标词“别是一家”之说,承认词体的独立性,不是诗的附庸,可谓有胆有识之论。)在这种风气之下,作为理学家的朱熹,不便于多作词以发挥其才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下边,我们再看看另外几位理学家的词。据《全宋词》所辑录,我们选取了三位理学家的词作例子:《全宋词》录刘子翚词四首、真德秀词一首、魏了翁词八十首。刘子翚是理学家中善于作诗者(参看钱钟书《宋诗选注》中对刘氏的评语),故其词亦颇有韵致,可惜所作太少。真德秀只有一篇,可以置之不论。魏了翁作词相当多,然其中许多篇是贺人生日的应酬词,所谓羔雁之具者。魏词中亦偶有抒怀佳什,如《贺新郎·九日席上呈诸友》,笔致爽健,但此类作品甚少。其词中有拙句,如“欲往从之空怅望,潜虽伏矣莫藏遮”(《浣溪沙》)。有理学语,如“日用处,浑无凝滞,无机纯熟”(《满江红》)。都是劣作。

就上文所论述的看来,宋代理学家中,作诗出色的尚有其人,而作词出色的几乎无有。是不是理学家与作词无缘呢?其实也不并尽然。在元代,就出了一位著名理学家而又擅长填词者,即是刘因。刘因讲求程、朱的正心诚意之学,是元代著名理学家,但是他的诗词都作得很好,自成风格,无有语录讲义的习气。他的词能得到后人的好评。刘熙载曾说,刘因的词,亦如东坡评陶诗所谓“臞而实腴,质而实绮”者。(《艺概》卷四)况周颐在《蕙风词话》卷三中称赞刘因的词“寓骚雅于冲夷,足秾郁于平淡,读之如饮醇醪,如鉴古锦,涵泳而玩索之,于性灵怀抱,胥有裨益”。又引王鹏运之言,说刘因的词:“朴厚深醇中有真趣洋溢,是性情语,无道学气。”这些评语都能说出刘因词的特长。刘因在填词方面,总算给理学家争了一口气。关于刘因的词,我曾撰专文《论刘因词》,加以评述,载1983年11月《四川大学学报》丛刊《唐宋文学论丛》,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在宋代,词很昌盛,理学也很昌盛。理学家讲正心诚意之学,在理论上是鄙视“侧艳”之词的,但是在词风弥漫之时,又不能与词隔绝,总会要相接触,甚至于理学家也不免偶尔填几首词。如果研究一下理学家与词的关系,他们对词是如何理解与评论的,他们作词的态度如何,他们中间也有富于才情能作好诗的,但是为什么不能作出好词来等问题,是一个很值得关注的文化史课题,本文只不过略发端绪而已。

宋词与理学家

(《四川大学学报》1989年第2期。收入《词学古今谈》)

〖注释〗

陈鹄《耆旧续闻》:“前辈谓,伊川尝见秦少游词‘天还知道,和天也瘦’之句,乃曰:‘高高在上岂可以此渎上帝!’”这段记载与《瓮牖闲评》所记,可能是一个故事的传闻异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