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东方之日》登堂入室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2-05 09:37

《著》《东方之日》登堂入室

在上一篇《黄河流域的情歌》中,曾经谈到,按照常例,应当是男的到女的家里,但也有相反的例子,《齐风》中就有两首,一首是《著》: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古代大户人家的宅院,大门内有屏风,大门和屏风之间叫著。屏风和正房之间的平地叫庭,正房的中间当着阳光、宽大明敞叫堂,堂的四壁叫皇(隍),后来便以“堂皇”作修饰词。堂的左右或后面叫室。这种建筑形式,在今天若干城市中还可见到遗迹。

“乎而”是语气词,这里含有赞叹意味。素、青、黄是男子帽的左右系垂的丝绳颜色(详后)。

这首诗中的主人公是男女两个,迎接的是男,往赴的是女,各家大都无异议。那么,又如何解释这一具体行为呢?《诗序》说是“刺不亲迎”。因为古代婚礼都由新郎亲去迎娶新娘,这一家却不亲迎,所以要“刺”了。方玉润《诗经原始》说:“礼贵亲迎而齐俗反之,故可刺。”实在缺少说服力。

齐在当时是个大国,诗中的男子显然是个贵公子,他的家长,怎么会不顾礼制和物议,任凭他不去亲迎?女方自也门当户对,是有地位、重礼节的豪门显宦,能够就此屈从吗?有人以为这是新郎赴新娘家迎娶,等待的是新娘,可是新娘会在著、庭、堂三个地方等待吗,尤其是在大门之内?也未闻齐国有这样风俗。王质《诗总闻》又以为这是在“婚礼相肃”时,因男家“稍亏礼文,故女子有望(怨恨)辞,三进而三见易服。乎,疑辞;而,鄙辞。此女子必有识者也”。又说:“故言其服,不言其人,似鄙其人也。”这是说,女家鉴于男家只重服饰,不重礼节,一连换了三次服饰,故有怨恨鄙薄之意。但从全诗口气看,明明是在赞叹爱慕,并无怨恨之意。素、青、黄并非三次易服,原是指男子帽子的丝绳用白、青、黄三股丝编成了圆结,左右各一,正好塞着两耳,故曰充耳,充耳的圆结上各穿上圆玉,即瑱。琼华、琼莹、琼英,都是形容玉色的明润。“乎”也并非疑问辞,而是赞叹辞。

著、庭、堂是实写,即由外至内。堂的内中为正室,左右叫房,实际是两人已进入屋子的最里层了。

《著》《东方之日》登堂入室

当时的住宅,一般分为堂和室两部分。堂供会客,谈天,室供寝卧,接下来的《东方之日》便是写室内活动的: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这首诗写男女幽会,各家更无异说。要解释的是“履我即兮”,朱熹《诗集传》说是“言此女蹑我迹而相就也”。一说古人席地而坐,这“即”字为“笫”的借字,指席子,也因为是席地而坐,所以一说为“膝”的借字。闼是卧室左右的小屋,犹言密室。“覆我发兮”的“发”,也有解为启程、动身的,那就是说,“履我即”是写入室,“履我发”是写离闼。

《郑笺》以为此诗是写男子来在女室,胡承珙《毛诗后笺》说:这样,等于男子施以强暴了,“天下有遇强暴而尚以美好称之者哉”?说得很幽默,也很有道理,但下文说:宋儒以为指女子淫奔,“夫谓之淫奔,而日出辄来,月出却去,尤为不近情理矣”。话也说得很幽默,却把日月两句理解得太死板,宋玉《神女赋》:“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稍)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便是以日月形容女子肌容的皎洁丰润;即使解为女子白天前往,月夜离去,也没有“不近情理”,这样,和履即履发也相贯通。

《诗总闻》还有一段很有趣的评析:“此男子本诱妇人而来,乃若无故而至者,佯为惊状;欲携妇人而去,乃若见迫不得已者,佯为窘状,此淫夫而又有狡数者也。即,就也。发,起也。履,践也。凡足所就所起之地皆履践之,俗谓一步踏一步也。”王质论《著》虽嫌迂执,这段话却颇近现代“风化新闻”的笔法。

这首《东方之日》紧接于《著》之后,若以后诗印证前诗,前诗的内容更可了然,不知编诗者是否有意安排?

两诗中的主人都是高门,女的必是闺阁千金了。陈子展《国风选译》论《东方之日》说:“我们就有理由说这诗是刺齐国统治阶级的荒淫生活。何况齐国正有不少荒淫之君,如齐哀公、齐庄公、齐襄公便是。”

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