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偶寄·词曲部·格局第六·家门原文翻译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2-13 03:24

闲情偶寄·词曲部·格局第六·家门原文

闲情偶寄·词曲部·格局第六·家门

清·许浑

开场数语,谓之“家门”。虽云为字不多,然非结构已完、胸有成竹者,不能措手。即使规模已定,犹虑做到其间,势有阻挠,不得顺流而下,未免小有更张,是以此折最难下笔。如机锋锐利,一往而前,所谓信手拈来,头头是道,则从此折做起,不则姑缺首篇,以俟终场补入。犹塑佛者不即开光,画龙者点睛有待。非故迟之,欲俟全像告成,其身向左则目宜左视,其身向右则目宜右观,俯仰低徊,皆从身转,非可预为计也。此是词家讨便宜法,开手即以告人,使后来作者未经捉笔,先省一番无益之劳,知笠翁为此道功臣,凡其所言,皆真切可行之事,非大言欺世者比也。

未说家门,先有一上场小曲,如《西江月》《蝶恋花》之类,总无成格,听人拈取。此曲向来不切本,止是劝人对酒忘忧、逢场作戏诸套语。予谓词曲中开场一折,即古文之冒头,时文之破题,务使开门见山,不当借帽覆顶。即将本传中立言大意,包括成文,与后所说家门一词相为表里。前是暗说,后是明说,暗说似破题,明说似承题,如此立格,始为有根有据之文。场中阅卷,看至第二三行而始觉其好者,即是可取可弃之文;开卷之初,能将试官眼睛一把拿信,不放转移,始为必售之技。吾愿才人举笔,尽作是观,不止填词而已也。

元词开场,止有冒头数语,谓之“正名”,又曰“楔子”,多则四句,少则二句,似为简捷。然不登场则已,既用副末上场,脚才点地,遂尔抽身,亦觉张皇失次。增出家门一段,甚为有理。然家门之前,另有一词。今之梨园皆略去前词,只就家门说起,止图省力,埋没作者一段深心。大凡说话作文,同是一理:入手之初,不宜太远,亦正不宜太近。文章所忌者,开口骂题,便说几句闲文,才归正传,亦未尝不可,胡遽惜字如金,而作此卤莽灭裂之状也?作者万勿因其不读而作省文。至于末后四句,非止全该,又宜别俗。元人楔子,太近老实,不足法也。

闲情偶寄·词曲部·格局第六·家门原文翻译

闲情偶寄·词曲部·格局第六·家门译文

开场的几句话,称为“家门”。虽说用的字数不多,然而如果没有把全剧的剧情构思好,做到胸有成竹的话,就不能着手动笔。即使结构已拟定,还要考虑写到中间,一旦情节发展有阻碍,不能顺畅地写下去,不免会有小的改动,因此这折最难下笔。如果作者笔锋锐利,一泻千里,就如人们所说的信手拈来,头头是道,那么就从这折写起。否则,姑且暂缺这折,等全剧写完以后再补上。就像雕佛像的不立即开光,画龙的不急待点睛一样。这并不是故意拖迟,而是想要等整座佛像都宣告完成以后,佛身侧向左,那么眼睛宜向左看;佛身侧向右,那么眼睛宜向右看。眼睛的俯仰低徊,都要随佛身的变化而变化,不能预先计划好。这是戏曲作家讨得便宜的方法,我一开始就把它告诉了大家,使后来的作者还没动笔,就先省去了一番无益的辛劳,这才知道我李笠翁是这方面的功臣。凡是我所说的话,都是真切可行的,不是那些说大话欺骗世人的人能够相比的。

在“家门”之前,先有一支上场小曲,如《西江月》《蝶恋花》之类,总没有固定的规矩,听任作者挑选。这种曲子向来不能切合主题,只是一些劝人对酒忘忧、逢场作戏等的套话。我认为戏曲中开场这折戏,就像古文的“冒头”、八股文的“破题”,务必开门见山,不应借帽盖顶。要将本剧中的主题大意概括成文,跟后面所说“家门”的词句互为表里。前者是暗说,后者是明说。暗说就像八股文中的“破题”,明说就像“承题”。如此确立格局,才算是有根有据的剧作。在科举考场中阅卷,看到第二三行,才觉得它好的,就是可选取可放弃的文章;试卷刚刚打开,就能将考官的眼睛一下子吸引住,使他目不转睛,这才是一定会考中的文章。我希望文人动笔创作时,都能这样看,不只是戏曲创作时才这样看。

元代戏曲开场,只有开头几句话,称它为“正名”,又叫“楔子”,多的是四句,少的是两句,似乎很简捷。然而不登场则已,既然让副末来上场,脚刚刚站稳,竟马上又抽身下场了,也让人觉得慌慌张张,失去了次序。增加一段“家门”,是很有道理的。然而在“家门”之前,另有一段话。如今的戏班子都省略掉了前面那段话,只从“家门”说起,仅图省力,却埋没了作者写这一段话的良苦用心。大凡说话、写文章,同是一个道理:刚开始的时候,不宜离题太远,也不宜离题太近。写文章所忌讳的是,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便是说上几句闲话这才言归正传,也未尝不可,为什么竟惜字如金,偏做出这样鲁莽草率的样子呢?作者万万不要因为人们不愿读开头的文字而省略它。至于“家门”最后的四句话,不仅要概括全剧,还要显得别致不俗。元代戏曲的“楔子”,太接近老实呆板,不值得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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