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黑幕的唐诗故事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2-12 10:06

虽然郑谷的水平这么高,其科举之路却很不顺利。他年方弱冠就开始考进士,拼了十六年还是一无所获。唐代几乎每年都开进士科,每次录取二三十人,这十六年来至少有三百人登科。以郑谷的卓绝才华,再加上父亲是中层官员这并不寒酸的家世,三百人及第都轮不到他,可见录取之不公,取士已经完全被高层权贵所把持。直到黄巢攻入长安,许多世家大族遭受灭顶之灾,原有的格局被打乱,三十六岁的郑谷才考中进士,而此时距离唐朝的最终覆亡只剩下二十年。盛唐诗人们包括李白、杜甫、王维、王昌龄、高适等人的命运都是被安史之乱改变,而晚唐诗人们的命运则是被黄巢之乱改变。

科举黑幕的唐诗故事

现在已经接近唐朝的尾声,根据前文这么多诗人参加科举的悲喜剧故事,可以小结一下唐代的进士录取规律了,就是不仅要看考试成绩,更需要有知名人士的推荐。因此考生纷纷奔走于公卿名流门下,向他们投上自己的代表作以求得推荐,这个称为“行卷”。行卷确实能使有才华的人提前崭露头角,以免万一在考场马失前蹄被主考官疏忽遗漏。例如王维向玉真公主投的行卷、白居易向顾况投的行卷,都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但这种风气也为提前找枪手弄虚作假、欺世盗名大开了方便之门。而且从吴武陵推荐杜牧的故事中看得出,进士大多是事先内定,里面自然会有很大的权力寻租空间。除非主考官的个人修养非常高,而且将自己的名节看得比眼前利益更重要,否则考场腐败难以避免。即使对于少数难以用利益打动的人,还有很多公关的方法,比如好友的情面、上司的压力、美色的诱惑等。

有的人自以为修养很好,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那是因为从没有经历过权力的考验。20世纪40年代,去延安采访的美国记者回到南京后,对宋美龄盛赞所看到的那些普通干部的正直、理想主义和牺牲精神。宋美龄听了,在窗边长时间沉默远眺,最后缓缓说出一句感伤的话:“如果你们告诉我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我只能说,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尝到权力的真正味道。”可悲的是,宋美龄的预言在十年之后就开始应验了。

进士的录取与否,能决定很多人一生的命运。关系如此重大,如果其监督仅仅建立在考官的自我修养、自我改造世界观上,肯定是没有前途的。所以自从隋唐开科取士之后,投卷之风使得徇私舞弊的现象愈演愈烈,公平指数一路下挫;到了唐末,进士考试的公信力已经荡然无存。此外,这种请托和录取之间的人情往来,已经发展到了朋党勾结的严重地步,晚唐为害四十余年的牛李党争就和科举考试的不公正有诸多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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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鉴于此,宋代开始对科举制度采取相应的改进措施。先是采取“糊名制”,即把考卷上的考生姓名和籍贯密封起来。但是糊名之后,熟人之间还是可以认得笔迹,不熟悉的人也可以约定在考卷的特定地方用特定字词来作为记号。所以后来又规定另派人将考生的答卷改变格式抄录一遍,这下考官不仅不知道考生的姓名,连字迹、暗号都无从辨认了。制度的改进,对于防止主考官徇情取舍的确产生了很大的效力。这就是从制度设计层面将权力寻租的漏洞堵死,而不是去相信人的自觉性在利益诱惑或压力威逼面前可以永放光芒,去要求考官不要放松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学习改造。这个一千年前宋朝统治者就明白的常识,当代很多权力在手的人还在装糊涂,很多毫无权力的人则是真糊涂。

虽然晚唐朝廷一直宣称当时的科举黑幕只是源于少数官员的堕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制度的腐败。许多诗人对此发出了强烈的质疑,其中胡曾、罗隐、高蟾等人都有相关诗作流传下来。胡曾在其《下第》诗中讥刺道“上林新桂年年发,不许平人折一枝”,这是抱怨平民通过进士考试成为“新贵”的上升通道已经被顶层权贵完全堵死了。罗隐的《黄河》一诗中则有“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之句。古诗词中的“银汉”常指代朝廷或君主,表面指通天的黄河蜿蜒曲折,实际是嘲讽科举考试中各种见不得人的不正当手段。古人认为黄河从昆仑山发源,“才出昆仑便不清”意即从源头上就是混浊的,矛头竟敢直指最高统治者,罗隐刚直的性格令人肃然起敬,同时也让当政的权贵子弟十分忌恨。两首诗均以讽刺为主,是指向糜烂时事的匕首和投枪,但在艺术性上并非绝佳,这方面最杰出的诗作来自高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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