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卫风·氓》原文翻译赏析注释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4-20 16:36

《诗经·卫风·氓》原文

诗经·国风·卫风·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耳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诗经·卫风·氓》原文翻译赏析注释

《诗经·卫风·氓》注释翻译

注释

(1)氓(méng):民。蚩蚩:笑嘻嘻的。

(2)贸:交易。

(3)即:就。

(4)淇:水名。

(5)顿丘:地名。

(6)愆(qiān)期:过期。

(7)将(qiāng):请。

(8)垝垣(guǐ yuán):断墙。

(9)复:返。一说“复关”为地名。

(10)卜:用龟甲卜卦。筮(shì):用蓍草占卦。

(11)体:卦体,即卜筮的结果。咎言:凶辞。

(12)贿:财物,指妆奁。

(13)沃若:润泽貌。

(14)于(xū)嗟:感叹词。

(15)耽(dān):贪乐太甚。一说借作“酖”(dān),迷醉,嗜酒。

(16)说:脱。

(17)陨(yǔn):落下。

(18)徂(cú):往。

(19)食贫:受穷。

(20)汤(shāng)汤:水势很大。

(21)渐:浸湿。帷裳:车上布幔。

(22)爽:过失。

(23)贰:不专一。一说即“忒”(tè),与“爽”同意。

(24)罔极:无常。

(25)靡:无。

(26)遂:满足。

(27)咥(xì):笑貌。

(28)隰:当作“湿”,水名,即今漯河。泮(pàn):畔。

(29)总角:束发,指未成年男女。宴:乐。

(30)晏晏:温和。

(31)旦旦:明。

译文

那个流民笑嘻嘻,抱着布泉来买丝。原来不是真买丝,来了就打我主意。送你渡过这淇水,直到顿丘才别辞。不是我在拖日子,你无良媒怎办事。请你别生我的气,就把秋天作婚期。

登上那边残破墙,朝你来的车子望。不见回来车子影,泪珠滚滚往下淌。望见你的车子来,有笑有说心花放。你占卜来你问卦,兆体卦体都吉祥。驾着你的大车来,搬走我的新嫁妆。

桑树还未叶落时,叶儿繁茂多光润。唉呀斑鸠小鸟儿,可不要去吃桑葚。唉呀年轻姑娘啊,别与男子迷恋深!男子要是迷恋深,还可一甩脱开身。女子要是迷恋深,到时可就难脱身!

桑树到了叶落时,叶儿枯黄全飘零。自从我到你家去,多年受苦度寒贫。淇水滔滔送我回,溅湿布幔冷冰冰。妻子自问无二意,丈夫变心太无情。丈夫心思没定准,前后不一无德行。

做你媳妇这多年,家务杂事一人担。起早睡晚勤劳作,累死累活非一天。家业有成如心愿,渐渐对我施暴残。家中兄弟不知情,见我回来嘻笑言。静静思来默默想,独自伤悼好惨然。

当年曾说同偕老,今想此话更恼怨。淇水虽阔有堤岸,洼地虽大也有边。回忆年幼共欢乐,温和可亲笑开颜。诚诚恳恳发过誓,谁料翻脸违誓言。违背誓言不再想,就此拉倒无挂牵!

翻译

汉子笑嘻嘻,抱布来换丝。不是来换丝,来就我筹谋。送你渡淇水,一直到顿丘。不是我失约,你没好媒人。请你别生气,秋来以为期。

登上那破墙,去盼望复关。望不见复关,涕泪滚涟涟。已见着复关,便有笑有言。你卜你占课,幸无凶咎言。以你车子来,以我嫁奁迁。

桑树未枯落,叶子柔沃沃。唉唉斑鸠啊,不要吃桑葚。唉唉女人啊,莫和男人混。男人们寻欢,说甩马上甩。女人沾上了,摆也摆不开。

桑叶离了枝,枯黄地上落。从我嫁了你,多年吃苦过。淇水汪洋洋,溅到车帷裳。女子呀没错,男子耍花样。男子呀没准,二意又三心。

多年做媳妇,不辞家务劳。早起又晚睡,并不止一朝。我刚称心呀,你倒凶暴呀。兄弟不知情,张口大笑呀。前思又后想,自己伤悼呀。

愿和你偕老,到老使我怨。淇水尚有岸,漯河尚有边。结发的欢乐,说笑意绵绵。誓约明明在,不想他欺骗。骗了不想它,也就算了罢!

《诗经·卫风·氓》题解赏析

赏析1

郑卫之声被道学家目为淫诗,又强分差等,说“卫人犹多刺讥惩创之意”。如《氓》,就被说成是:“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既与之谋而不遂往,又责所无以难其事,再为之约以坚其志,此其计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余,而不免于见弃。”(朱熹《诗集传》)这里“戒淫”之说的荒谬已不值哂,但撇开这一点,它又确实道出了这出婚恋悲剧的主要特点,此即:这桩婚姻原系半自由的结合——虽有媒聘实出自愿;而婚姻的毁弃,既不因家长意志(如《焦仲卿妻》),又不因第三者涉足(如《白头吟》),而在于男子本身的负心忘本,始乱终弃。抓住这一特点,是解会《氓》诗的关键。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可见双方早就认识,否则“贸丝”不会无端端找上门来。“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原来抱布贸丝是掩人耳目,或即私行聘礼也未可知。不遣媒氏而自来,不与父母谋而谋于“我”,即是私订终身(时髦的说法是自由恋爱)。那男子来议婚时,给人印象不坏,不但主动迫切,而且笑容可掬。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收起来,变作“怒”容(见“将子无怒”句)——在对方不同意草率成事的时候。其实,无论出于自然本能和社会地位的差异,都使得女性在婚恋问题上较男子更“策略”,但不一定是故狡其计。要求明媒正娶,是为使将来的婚姻更有保障。在“子无良媒”的情况下,讲一讲先决条件,决非有意“愆期”。为了不致使对方误会和过于失望,“我”竟背着家人(诗未显言,可以意会)“送子涉淇”,不辞路远,直到顿丘。并温存劝慰,“将子无怒,秋以为期”。纵有铁石心肠,想必也会涣然冰释了。

在议婚过程中,“我”的举止虽有分寸,态度虽然克制,但内心远不平静。“氓”带走了少女的心:“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而当“氓”再一次出现面前,“我”不禁喜形于色了:“既见复关,载笑载言。”“氓”已遵嘱遣媒,不言而喻矣。古代婚姻非但依托媒氏,还真得看看命运。一番占卜吉凶之后,幸而命不相克。于是“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妆奁过去,意味人也过门了。较之前章称呼“氓”为“子”的客气,如今已经呼作“尔”,口气上更亲昵了。

由此可以看到,在《诗经》时代,旧式婚姻嫁娶的手续,即从媒妁之言、占卜算命到嫁妆聘礼,大体已具。以上均属女子的回想,回想如梦似幻消逝了的美好的往日。男女不平等的时代,造就着不幸的女子、薄幸的男人。诗中“我”触及后来婚变,就特别痛心,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作出了沉痛的自省,又像是告诫普天下怀春的少女:“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传说斑鸠多吃桑葚则醉,后果不堪,故桑葚虽甜,亦不可食之过量。这是运用在诗中间的起兴(兼有比义),与通常以兴法起结比,较为罕见。“说”即“脱”,可有两解。一是开脱,即“男多借口、女难饰非,恶名之被,苛恕不齐”;二是摆脱,即明人戏曲所谓“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没药医。”(参钱钟书《管锥编》)这种将天下男女一网打尽的说法显然有些过情,然作为诗句,有时非过情不可,以诗缘情之故也。

诗中叙及婚变的具体事实,赋兼兴比。“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婚后最初的日子过得还融洽。“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时过境迁,色衰爱减(从兴义会出)。当初是共患难的贫贱夫妻,“自我徂尔,三岁食贫”“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然而当日子渐渐好起来时(“言既遂矣”),“氓”却变心变脸,“至于暴矣”。陈启源云:“意氓本窭人(穷汉),乃此妇车贿之迁,及夙兴夜寐之勤劳,三岁之后,渐至丰裕。及老而弃之,故怨之深矣。”(据《诗经直解》引)盖民间固有此负心忘本的汉子,使人联想到武则天朝某公主所谓“田家佬多收三五斗便思易妻”,知陈说不诬。诗中“我”在回想被弃还家时,特别提到“淇水汤汤”,与前文“送子涉淇”一节相照应,当初是“我”送他,两人一同涉淇,多少柔情蜜期;而今他弃“我”,独自一人涉淇,又多少凄凉绝望。特别是想到自己并无过失(“女也不爽”),错在认错了人,“士贰其行”“二三其德”。如今她满腹苦水往哪倒呢?“渐车帷裳”的仅是汤汤的淇水么?悔恨的泪水当更多呀!

及此被弃还家,又遭遇到何等的委屈。其中最难堪的是兄弟的不理解,不谅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看似不近情,实则有其社会的、个人的原因。因为这一婚事当初是瞒着家人先自谈定的,“盖以私许始,以被弃终,初不自重,卒被人轻,旁观其事,诚足齿冷,与焦仲卿妻之遭遇姑恶,反躬无咎者不同”(《管锥编》)。所以兄弟咥笑也有他的由头,“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又不仅是顾影自怜,分明还有冷静反思之意。另有一种理解,认为“咥其笑矣”的主语不单是兄弟,实包含着女主人公当着兄弟面的强颜欢笑,就像唐传奇《莺莺传》中被弃的莺莺的处境,她自道是“喧哗之下,或勉为笑语;闲宵自处,无不泪零”。而“闲宵自处,无不泪零”正是“静言思之,躬自悼矣”的转语。

反躬自省,遂及其初。此时复提当初情事,几恼不可遏。回想抱布贸丝来即我谋的当时,“氓”不知有多少甜言蜜语,其中必有“白头偕老”的话头。故诗云“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盖“氓”已食言自肥,致此婚变。“淇则有岸,隰则有泮”,而“我”之怨,无边际矣。这里就与本事相关的本地风光作对比,有信手拈来、比兴无端之妙。提及“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言下之意是:可惜那时“我”缺乏经验和预见,就轻信了那些旦旦“信誓”。因而此刻终于下决心在感情上与“氓”一刀两断了。

在夫权社会的周时,“妇有七去”(《大戴礼·本命》),男子有压迫女性的特权。恩格斯一针见血地指出:“历史上出现的最初的阶级对立,是同个体婚制下的夫妻间的对抗的发展同时发生的,而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氓》这首诗的典型意义就在于它形象地揭示了阶级社会的这一历史本质,从而具有认识价值。

这首以民间男女婚变为题材的故事诗,可作一篇诗体小说读。它以顺叙为主而间以穿插倒叙(如末章),行文颇不单调。注意前后映带(如前有“氓之蚩蚩”,后就有“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前有“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后就有“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妙有波澜(钱钟书云,“子无良媒”而“愆期”,“不见复关”而“泣涕”,皆具无往不复,无垂不缩之致,而读之只觉是人事之应有曲折)。叙事中杂以抒情,尤为动人。善于剪裁详略,而情事无遗(详于婚变前后情事,而略于婚变之原委始末),此外还成功运用了比兴手法。全诗塑造了两个人物,“我”与“氓”,虽有直接间接的不同,然皆形象鲜明,性格突出。“我”之勤劳善良,柔中有刚;“氓”之反复无常,虚伪薄幸,都给读者以难以磨灭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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