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忧郁一生的秦观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2-17 07:07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忧郁一生的秦观

秦观(1049—1100)在《鹊桥仙·纤云弄巧》中写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纤薄的云彩在天空中变化多端,天上的流星传递着相思的愁怨,今夜我悄悄渡过宽阔的银河。在秋风白露的七夕相会,胜过尘世间那些长厢厮守却貌合神离的夫妻。共诉相思,柔情似水,短暂的相会如梦如幻,分别之时不忍去看那鹊桥路。只要两情至死不渝,又何必贪求朝夕相聚呢。

词中尽情讴歌了牵牛织女之间圣洁而永恒的爱情:一对久别的情侣在金风玉露之夜、碧落银河之畔美好的相会一刻,抵得上人间的千万次相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读来感人肺腑,荡气回肠。

而在民间传说中,秦观与苏小妹的爱情浪漫得让人惊羡。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去拜访苏轼时,对聪明可爱的苏小妹一见钟情,因为苏小妹不仅精通诗词歌赋,而且针线女红无一不精。在那个菊花盛开的洞房花烛夜,在丫鬟嫣红以对联“三难”新郎之后,秦少游与苏小妹郎情妾意,终于佳偶天成。

然而,苏小妹只是一个传说,苏轼只有三个姐姐,并没有妹妹。现实生活中的秦观其实并不幸福。他年少丧父,虽然博览群书,抱负远大,而且有贵人相助——苏轼从密州移知徐州的时候,秦观曾写下“我独不愿万户侯,唯愿一识苏徐州”之诗前往拜谒,并深得苏轼赏识,还与苏轼同游戊烯、吴江、湖州、会稽各地,结下了深厚的师友情谊——但是他命运不济,两次参加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

在王安石、苏轼两位文坛前辈的鼓励、称许下,秦观继续积极应考,三十七岁时终于考中进士,授任定海主簿、蔡州教授。三十九岁时被苏轼引荐为太学博士,后迁秘书省正字、兼国史院编修官,之后接二连三地遭受政治迫害。四十三岁时因苏轼回朝担任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秦观才升为国史院编修,与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同时供职史馆,人称“苏门四学士”。但是三年之后,宋哲宗亲政,“新党”还朝,作为“旧党”成员的秦观就和苏轼等人一同遭贬。

秦观被一贬再贬,一路南迁,一直到死。他先后任杭州通判、处州监酒税,徙郴州,编管横州,又徙雷州。苏轼在海南岛遇赦北归,途经雷州,师友相见,恍如梦中。苏轼走后,秦观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多次到乡民中体察疾苦,观摩风俗。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忧郁一生的秦观

宋徽宗即位后,秦观终于被放还横州。经过广西藤县游览光华亭时,秦观口渴想要喝水,等人送水至,他已经含笑去世。“淮海秦郎﹙秦观号淮海居士)天下士,一生怀抱百忧中。”秦观一生坎坷,所写诗词大都忧郁凄美,感人至深。

苏轼被贬廉州时,秦观很忧郁。他在《江城子·南来飞燕北归鸿》写道:“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绿鬓朱颜,重见两衰翁。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小槽春酒滴珠红。莫匆匆。满金钟。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我们就像从南飞来的燕子与向北而归的鸿雁,偶尔相逢,带着凄惨悲愁的面容。想当年都是黑发红颜,而此时重见却是两个衰朽的老翁。分别后世事悠悠您就不用问了,一切都在不言中。面前的珍珠美酒滴滴红,不用行色匆匆,尽管把酒斟满金钟。这一次饮酒之后,我们又要像落花流水一样各奔西东。以后的相聚不知道又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见江面烟雾缭绕,暮云叠叠重重。

秦观和苏轼两鬓苍苍,相对无言,愁容满面。苏轼西去廉州,关山远隔,前途未卜,秦观望着烟雾缭绕的江面和重重叠叠的暮云,怅然出神。

秦观被贬至郴州途中时很忧郁。他在《临江仙·千里潇湘挼蓝浦》中写道:“千里潇湘挼蓝浦,兰桡昔日曾经。月高风定露华清。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独倚危樯情悄悄,遥闻妃瑟泠泠。新声含尽古今情。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千里潇湘之上,渡口水色青青,屈原的兰舟曾在此驶过。明月高挂中天,清风渐渐停息,玉露清莹,微波不兴,漫天星斗映寒水。独倚高高的桅杆,心中无限忧思,远远传来凄清的瑟声,低低诉说着千古幽情。一曲终了人不见,江上青峰孤耸。

秦观到达郴州后更加忧郁。他在《点绛唇·桃源》中写道:“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我酒醉后乘着小船在湖中荡漾,听任流水把小船推向花草深处。现实世界的名利缠身,不能解脱,没有办法在这如花的仙境住下去。烟水茫茫,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两岸无数青山,晚风吹来,落花如雨,竟然不记得来时走过的路了。

年轻的时候,秦观与歌伎在一起也忧郁。《满庭芳·山抹微云》中写道:“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会稽山上,云淡得像是水墨画中轻抹上去的一般,越州城外,衰草连天,无穷无尽。城门楼上的号角声,时断时续。在北归的客船上,与歌伎举杯共饮,聊以话别。回首多少情事,此刻已化作缕缕烟云消散。眼前夕阳西下,万点寒鸦点缀着天空,一弯流水围绕着孤村。悲伤之际又有柔情蜜意,心神恍惚之中,解开腰间的系带,取下香囊。徒然赢得青楼中薄情的名声罢了。此一去,不知何时重逢,离别的泪水沾湿了衣襟与袖口。正是伤心悲情的时候,城已不见,万家灯火已亮起,天色已入黄昏。

因为这首词至情至性,韵味深长,苏轼戏称秦观为“山抹微云君”。

年长一些的时候,秦观看到春天的景致也忧郁。《江城子·西城杨柳弄春柔》说:“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西城的杨柳在春日弄姿,使我想起离别的忧伤,眼泪很难收回。还记得当年你为我拴着归来的小舟。绿色的原野、红色的桥,是我们当时离别的场景。而如今你不在,只有水孤独地流着。美好的青春不为少年停留,离别的苦恨,何时才能到头?柳絮飘飞、落花满地的时候,我登上楼台。即使江水都化作泪水,也流不尽我心中的愁苦。

无情之柳是多情之物,清泪、流水和离恨融会在一起,言尽而情不尽。

后来,秦观任何时候都忧郁。以《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为证:“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带着一丝寒意,独自登上小楼,清晨的阴凉,令人厌烦,仿佛已是深秋。回望画屏,淡淡烟雾,潺潺流水,意境幽幽。窗外,自在的花儿如梦般轻轻飞舞,淅沥小雨如愁绪般漫无边际地飘洒飞扬,缀着珠宝的帘子正随意悬挂在小小银钩之上。

秦观的忧郁也许与理想、生命、政治、爱情、友谊无关,只是一种寂寞,伴随着秦观的一生,无边无际,无计可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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