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枝词八首其六·苏家小女旧知名》赏析-白居易的诗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4-19 10:08

杨柳枝词八首其六·苏家小女旧知名原文

杨柳枝词八首 (其六)

苏家小女旧知名,

杨柳风前别有情。

剥条盘作银环样,

卷叶吹为玉笛声。

《杨柳枝词八首其六·苏家小女旧知名》赏析-白居易的诗

杨柳枝词八首其六·苏家小女旧知名赏析

苏小小,南齐时钱塘名妓,生平不可详考,所能知者,唯其美貌多情巧慧早夭而已。《玉台新咏》载有《钱塘苏小小歌》一首:“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相传即是她的作品。虽然苏小小在历史书中所遗留下的只是吉光片羽,但她短短的生命却在文学领域造就了一段不朽的传奇。由唐宋而明清,从刘梦得到白乐天,从李贺到罗隐,从元遗山到辛文房……可以说,历朝历代都有文人在对其事迹进行吟咏。至于其他借小小之名敷衍为戏剧、话本者,更是不胜枚举。而与此同时,这些文人又几乎无不引小小为精神上的知己,对其施以最深厚的关爱和同情。中国历史上的美女众多,如赵飞燕,如杨玉环,论声名地位,无不在小小之上,但她们却从没赢得过像小小这样的清誉。只有同情而没有批判,只有褒赞而没有鄙薄,可以说,苏小小所搅动的,乃是中国文人心底里最温柔的一段情愫。她如梦如幻的一生,伴同满湖迷离的烟雨,铸就了西泠桥畔最动人的风景。

在众多吟咏苏小小的诗词中,白居易的这首《杨柳枝》是出现的比较早的一首(关于此诗的吟咏对象,还有其他说法,见下文)。刘次庄《乐府解题》有言云:“苏小小,非唐人。世见乐天、梦得诗多称咏,遂谓与之同时耳。”(据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由此可知,白居易可算是苏小小在文坛发生影响的重要推手之一。

“苏家小女旧知名”,“苏家小女”即指苏小小。“杨柳风前别有情”,杨柳,一是实写现实中之杨柳,点出大体的季节暨时间,二是作为少女青春之映衬,有一修辞的意义在。“剥条盘作银环样”,剥条,意谓剥杨柳之枝条。因杨柳枝条柔软,故可盘为银环之状。“卷叶吹为玉笛声”,随手取材,卷叶而能吹出玉笛之声,足见出女儿之才巧。而我国早亦有吹叶之传统,杜佑《通典》卷一百四十四“八音之外又有三”条:“一桃皮……二贝……三叶,衔叶而啸,其声清震。橘柚尤善。”所谓吹叶,竟能和八音并列,足见其由来之久远。如花般的青春少女用一片嫩绿的叶子吹奏起亘古的音声,这无疑是一幅震颤人心的画面。

在唐代吟咏苏小小的诗中,还有一首名作,那就是李贺的《苏小小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同样是写小小,但李诗给我们的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印象。在李诗中,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青春与生命逝去之后的无限哀婉,虽亦有悲伤与同情,但这种悲伤与同情却似乎源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人神之间,毕竟终隔一层。而在白诗当中,我们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不同的小小:我们似乎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明眸皓腕,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用灵巧的双手将枝条弯成环样,同时唇边还带着年轻少女特有的顽皮的微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轻轻扬起首,用一片翠绿的叶子吹奏出清越之声……可以说,白诗为我们描绘的,乃是一个活生生的生活中的小小,和李诗相较,这个小小所拥有的,乃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青春。她既非严妆靓饰,亦没有华盖雕鞍,既非隐身于玉帘斗拱之后,更不曾怀抱绿绮焦桐,她所有的只是一段自然灵动的生命,和从这生命中生发出的独有的温婉多情。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洋溢着生命的气息。如果说李诗着重所写的是一种死之落寞,那么白诗所写的,则是一种生之热烈。

在白居易的时代,诗和词的划分还不甚严格。《碧鸡漫志》就有云:“唐时古意亦未全丧,《竹枝》《浪淘沙》《抛球乐》《杨柳枝》,乃诗中绝句而定为歌曲。故李太白《清平调》词三章皆绝句,元、白诸诗亦为知音者协律作歌。”所以白居易的这几首《杨柳枝词》常常也被按绝句来处理。但尽管如此,白居易的这几首《杨柳枝词》还是体现出一些和绝句诗不同的特点。突出的一个表现,就是它的风格受到了词牌的牵限。查考《杨柳枝》词牌,本出古曲。《五代诗话》卷二:“《杨柳枝》即古《折杨柳》义也,本歌亡隋之曲。”而到了白居易的时代,其内容和形式都略有改变。《碧鸡漫志》卷五:“《乐府杂录》云白傅作《杨柳枝》。予考乐天晚年与刘梦得唱和此词,白云:‘古歌旧曲君休问,听取新翻《杨柳枝》。’又作《杨柳枝》二十韵云:‘乐童翻怨调,才子弄妍词。’注云:‘洛下新声也。’刘梦得云:‘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盖后来始变新声。而所谓乐天作《杨柳枝》者,称其别创词也。”随着内容和形式(主要指音乐层面)的改变,与词牌本身所关联的“风格”也产生了变化。清郎廷槐《师友诗传录》:“(张历友答)《竹枝》本出巴渝。唐贞元中,刘梦得在沅湘,以其地俚歌鄙陋,乃作新词九章,教里中儿歌之。其词稍以文语,缘诸俚俗,若太加文藻,则非本色矣。……后人一切谱风土者皆沿其体。若《柳枝词》,始于白香山《杨柳枝词》一曲,盖本六朝之《折杨柳》歌词也。其声情之儇利轻隽,与《竹枝》大同小异,与七绝微分,亦歌谣之一体也。”由于受到民歌的影响,“儇利轻隽”成了《竹枝》一类诗的标准风格。而我们反观这一时期诗人的同题创作,大多数的作品也还是符合这一论断的。由于受到词牌的限制,白居易的几首《杨柳枝词》基本采用了同一风格。而或许也正是由于《杨柳枝词》和民间生活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白居易才为我们塑造出这样一位具有民间气息的苏小小。由于这以后的诗大多走的都是和李贺相类的路子,反倒使白居易这些较早出现的苏小小诗成为少数了。

关于此诗主旨,还有一说,认为诗中的小小是借指白居易的妾樊素。宋钱易《南部新书》卷五:“白乐天任杭州刺史,携妓还洛后却遣回钱唐,故刘禹锡有诗答曰:‘无那钱唐苏小小,忆君泪染石榴裙。’”王汝弼《白居易诗选》引此,又说:“此处诗人似借以暗喻其妾柳枝(樊素)……‘杨柳风前别有情’句,盖追写樊之杭州旧居,作者《杭州春望》诗‘柳色春藏苏小家’,与此所写当为一事。”如按此说,则词中之小小何以会有如此生气,将变得非常容易理解。然按唐孟启《本事诗》:“白尚书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蛮善舞,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年既高迈,而小蛮方丰艳,因为《杨柳》之词以托意,曰:‘一树春风万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永丰坊里东南角,尽日无人属阿谁?’”则杨柳亦可指小蛮。而反过来说,说白居易在创作此词时,对苏小小的想象受到了现实人物的影响,也未尝不可,毕竟,第一句中终究有一个“苏家小女”的帽子扣在那里。

(刘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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