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将进酒》原文赏析-注释题解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4-25 12:53

将进酒作品原文

将进酒

李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e)。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餐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沾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注释】

(1)将(qiang)进酒:属汉乐府旧题。将:请。

(2)君不见:你没有看见吗?是乐府体诗中提唱的常用语。君:你,此为泛指。天上来:黄河发源于青海,因那里地势极高,故称。

(3)高堂:在高堂上。在古代的家庭里,父母的居室一般被称为堂屋,是处于一家正中的位置,而堂屋的地面和屋顶相对比其他房间要高一些,所以古代的子辈为尊重父母,在外人面前不直说父母而叫“高堂”。故用高堂指父母居处,或代称父母。

(4)朝:早晨。青丝:黑发。此句意为在高堂上面对明镜,深沉悲叹那一头白发。

(5)得意:适意高兴的时候。须:应当。尽欢:纵情欢乐。

(6)千金:大量钱财。还复来:还会再来。

(7)且为乐:姑且作乐。会须:应当。

(8)岁(cen)夫子:指岁勋。丹丘生:元丹丘。二人均为李白的好友。

(9)杯莫停:一作“君莫停”。

(10)与君:给你们,为你们。君,指岁、元二人。

(11)倾耳听:一作“侧耳听”。倾耳:表示注意去听。

(12)钟鼓:富贵人家宴会中奏乐使用的乐器。馈(zhuan)玉:美好的食物。形容食物如玉一样精美。馈,食物。玉,像玉一般美好。

(13)不复醒:也有版本为“不用醒”或“不愿醒”。

(14)陈王:指陈思王曹植。平乐:平乐观,宫殿名。在洛阳西门外,为汉代富豪显贵的娱乐场所。

(15)怒(zi):放纵,无拘无束。谑(xue):玩笑。

(16)言少钱:一作“言钱少”。

(17)径须:干脆,只管,尽管。沽(g0):通“”,买或卖,这里指买。

(18)五花马:指名贵的马。一说毛色作五花纹,一说颈上长毛修剪成五瓣。千金裘:价值千金的皮衣。

(19)将出:拿去。

(20)尔:你们,指岑夫子和丹丘生。销:同“”。万古愁:无穷无尽的愁闷。

李白《将进酒》原文赏析-注释题解

将进酒题解赏析

【题解】

《将进酒》原是汉乐府曲名,为劝酒歌,“将进酒”,就是“请喝酒”的意思。这首诗大约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一载(752)。时年五十二的诗人离开长安已经八年之久,他跟岑勋曾多次应邀到高山(在今河南登封市境内)元丹丘家里做客。李集中有多处提到元丹丘。元丹丘为学道谈玄之人,李白称之为“逸人”,并有“吾将(与)元夫子,异姓为天伦”(《颍阳别元丹丘之准阳》)及“故交深情,出处无间”(《题嵩山逸人元丹丘山居并序》)之语,可见李白和他的交好非同一般。这首诗,以劝酒为线索串起全文,写三人对酒,于诗人怒意纵酒中,表现自己由倍觉压抑转而狂放不霸的情绪,表达自己对现世的不满和以旷达开怀来化解不满的情感。

【赏析】

李白借酒抒怀的诗作为数不少,《将进酒》是劝酒歌,劝得怒意畅快,不容推拒,喝得酣畅淋漓,不醉不归,写得最具个性。全诗荡气回肠,格调高亢,气韵流畅,是李白的代表诗作之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开篇一二句,诗人以黄河之水起兴,黄河源远流长,发端于地势极高的青海,与嵩山所能看到的黄河相距甚远,落差极大,故言黄河水从源头奔涌而来,至此仿若是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走大海一去不返。这两句不是写实之笔,诗人凭想象之笔意落千里之外,以空间上大气象大气势的夸张之词写大河东去之时义无反顾的姿态,手起笔落处似有携天河之势风夹雨扑面而至之感。诗人以这两句引出三四句所咏之词,人生苦短,青春易逝,朝夕之间,人生老之将至也就像落天直走东海的黄河,一去不返;高堂之上,只身顾影,搔首扪发者徒见镜中白首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的凄凉景象。诗歌伊始,用一组整伤的整句,既作比兴,以大河东逝譬喻人生易老,又作反衬,以黄河喧腾反衬人之渺小。这四句诗,以“君不见”的两度呼告起笔,抒情色彩陡重,从时间、空间范畴营造巨大的反差,渲染跨越时空的伤感,大开大合,起势不凡,历来是为人称营的佳句名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人生难免有悲时,诗人也不例外,“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多歧路”(《行路难》其一),世道艰难,诗人深感举步维艰,然而诗人却最易在绝处寻生,无论世事多艰,他都可以用自己的天真之心对其予以化解。在诗人看来,“”大可不必久留,如果“人生”逢得“得意”之时,定当纵情欢乐,“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梁园吟》),诗人高唱,金槽在握时,莫负酒情,须要举觞对月纵情抒怀。五六句诗写诗人以劝酒行“”将情感由

”突转至“”,诗歌正式入题,诗歌意境为之一开。诗人刻意强调“须尽欢”,却暗含着诗人“人生得意之时”实在不多之意。“力士脱靴”“贵妃研里”的风光一时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裙王门不称情”的失意屈尊,掩不住“华亭鹤唉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的纠结挣扎,然而诗人向来擅长肯定自我,以强大自信的形象面对失意与悲愤。“天生我材必有用”之“”字,气冲云香,何等自信,较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其一)的乐观瞻望,这种自信简直就是一个高调用世的宣言。诗人同时表示,“得意尽欢”所需的“千金”何须吝惜,以诗人之才,挣得“千金”岂非易事!诗人不唯才大,财亦大,有“维扬一年散钱三十万”的豪奢之举,惟其如此,九、十句诗所描绘的筵席,虽然仅三人共饮,却是“烹羊宰牛”的大块吃肉,“三百杯”的豪奢之饮。大快朵颐,开怀痛饮,诗人与友人心中的情感之潮随时等待喷涌。

岁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写至此,诗人的情感表达渐趋直白狂放。诗人直呼二位友人的名姓,劝言二位友人不要放下手中的金槽,只要开怀痛饮。四个三字短句突然加入七言诗句中,诗的节奏陡起变化,读来音调铿然,读者为此警醒,诗人高举酒樽,反客为主,劝友痛饮的形象如在目前。他坦言要为二位友人高歌一曲,也请二位友人为他用心倾听。

以下八句名为歌,实为诗人的心曲。“钟鼓撰玉不足贵”,富贵人家吃饭时鸣钟列鼎,食物精美如玉,可是诗人不以为“”,而把“但愿长醉不复醒”作为与“钟鼓撰玉”相对立的追求。诗人醉了吗?若真是富贵“不足贵”,诗人何以立志“布衣而一跃为卿相”,何以叹怨“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可见说富贵“不足贵”,不是酒后真言,而是出离愤怒之语,至于“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更是自我开解之词了。诗人向来不惧以“圣贤”自,既然自古圣贤无人不寂寞,那我的寂寞也是意料中事了;“惟有饮者留其名”,这话说得绝对,然而诗人不论绝对与否,却举出饮者“陈王”曹植为例。曹植在《名都篇》描写洛阳宴饮时有“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干”之句。《名都篇》是一首独具特色的游宴诗,它通过歌舞酒宴上乐极悲来的感情变化,深刻地展示了建安时代特有的社会心理,人生短促的苦闷和建立不朽功业的渴求,交织成这首诗的主题,表现出“雅好慷慨”的时代风格。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自古饮者为数众多,李白却单单心属曹植,一者因为曹植才高(南朝宋谢灵运:“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而李白也多以才高自(我辈岂是蓬蒿人);二者因为曹植怀才不遇多与酒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七步诗》),而李白才高见弃多与酒诉(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月下独酌》)。诗人与曹植,颇有惺惺惜惺惺之感,故而饮者留名,是因为无人遇寂寞之余,以酒浇心中块垒,以诗言心中之郁结。最能引发诗人心中的共鸣,所谓但愿长醉不过是激愤之词,这首诗隐匿着诗人深广的忧愤,但却被诗人写得悲而能壮,悲而能高,恰是因为诗人以狂放之词表激愤之情。兴许是李白狂放不拘的醉态,让主人意识到李白可能是醉了,于是主人提出钱不够沾酒了。

李白酒兴正酣,哪里肯放,于是口出放诞之词“主人何为言少钱”,故作不合常情之责,既暗中照应了前面“千金散尽还复来”之句,又引出了下面反客为主的率性之举“径须沾取对君酌”,只管洁酒来,让你我举杯痛饮啊。他甚至替主人做主,“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即便你酒钱用尽又何妨,你应当不惜牵出你家名马“五花马”(毛色作五花纹的良马)、取来你家名皮草“千金裘”前往换取美酒,以期你我共醉一场,让那无穷无尽的愁思就此消解在这金樽美酒中。典裘当马,若是主人之为,足见主人的热情好客,但是却是应邀前来做客的李白之举,则足见诗人放诞任性、不拘形迹了。可是,这样的旷诞之举恰恰让我们看到李白与二位友人非比寻常的知音之交,诗人期望在与二位友人举杯共饮的过程中,能“同销”万古愁,这样的乖张之举更让我们窥伺到诗人心中郁积的大寂寞,大愁苦,大悲伤!尤其是全诗以“万古愁”作结,用巨人式的悲伤收尾,和全诗开篇的人生大悲痛首尾呼应,将诗人的大悲痛贯穿全诗,将诗歌的主旨升华到更深沉、更厚重的境界。这结尾之妙,历来为诗家称道,成为李白诗歌中流传最为广泛的佳句之一。

这是一首抒情诗,悲意贯穿全诗,诗人以劝酒之名,写自己借酒浇心中块垒之事,然而诗人以豪放之调写悲事,故而有及时行乐之调冲淡人生苦短之悲叹,诗人也以豪纵之词写寂寞,故而有放诞之言冲淡自古圣贤寂寞的悲音,所以以乐观自信、放纵不羁表示自己对人生多悲壮的现实的抗衡与消解。诗人笔饱墨酣,全诗写得狂放悲壮,个性张扬。全诗以七言为主,偶有三言、五言杂之,颇有参差错落之美,音调高亢中偶有小调调剂,富有跳跃感。凡此种种,皆与诗人张扬天真的个性不可分割,读诗如读其人,《唐诗别裁》谓“读李诗者于雄快之中,得其深远宕逸之神,才是谪仙人面目”。读此诗,仿若伴随谪仙人,痛饮仙醪琼浆,既得千金散尽的雄快畅意,也得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深远逸风,更有畅逸背后仙人方有的万古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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