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李煜《相见欢》古诗赏析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4-22 04:38

相见欢原文

相见欢

五代·李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李煜《相见欢》古诗赏析

相见欢赏析

这阕词又名《乌夜啼》。相比“相见欢”,我倒是更喜欢“乌夜啼”这个名儿。相见欢,是相见,亦是欢,和整阕词中透出的丝丝愁怨似乎并不相称。“乌夜啼”则悲悯得多,一见到这三个字,我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是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乌夜啼”给我的感觉正如“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这几句诗中所描写的一样。

林花、谢了、春红,很简洁很明了;太匆匆,也是完完全全的白话一句。不得不说李煜胆子很大,他敢不用华丽的辞藻,不用复杂的典故,仅仅是将几个再简单不过的词组合在一起,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却是一副悲凉萧瑟的景象:林子里的花都谢了,而且谢得那样匆忙。

春天是一年四季中最美好的季节,红色是众多色彩中最为鲜艳的颜色。可是在这么美好的春天,林子里的红花却匆匆凋谢了。与其说李煜感叹的是花的凋零,倒不如说他是在感叹自己命途的多舛。他生在帝王之家,天生不识愁滋味。他有锦衣玉食,有如花美眷,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然而在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国家灭亡了,就亡在他的手上。就像正当鲜红的春花突然凋谢一样,太匆匆,太匆匆。

一般来说,花的凋零给人的感觉总是惆怅而低靡的。林妹妹看见那满地的落花,忍不住将它们收起来埋入土中,又感叹“花落人亡两不知”。“花落”和“人亡”放在一起,那是一种何等的无奈与悲凉。

花谢了,美好的事物已经远去,然而命运的玩笑似乎还没开够。早晨有寒雨,晚上还有风。印象中,朝与暮留给我们的大多是美好的景物,如晨露夕阳,如朝云暮雨。

无论是朝朝还是暮暮,若是心情愉快,从中品味出的都是美好的一面。可偏偏李煜看见的却是“朝来寒雨,晚来风”。这好比他的人生,旧时的繁华已经消失殆尽,再也不复存在,而他将要面对的是重重的苦难与压迫。与过去的美好相比,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凄惨。也难怪他会感叹“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了。

在整首诗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这一句。

胭脂的历史非常悠久,《事物纪原》曰:“秦始皇宫中,悉红妆翠眉,此妆之始也。”可见秦汉时期,胭脂就已经为女子常用了。女子取一红纸片状的胭脂放在双唇间抿一下,以着唇色,这种叫做金花胭脂,可以用来抹脸颊,也可以用来点唇。

旧时女子所用的胭脂并没有我们现在用的这么好,大多是粉末状的,黏性很差,一流眼泪,脂粉就会随着泪水褪去。所以“胭脂泪”指的就是女子的眼泪,在这里又用来比喻被风雨摧残的花朵。而“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这句词所蕴含的即是一种惜别时的离愁。

而有一首《胭脂泪》,歌词哀婉,带着点点哀愁,虽是一古一今,但歌词中蕴含的离愁别绪和“胭脂泪,相留醉”这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离愁,深秋,再回首。离别恨,已过几秋。上红楼,交杯酒,执子之手,紧握那颗相思豆。心有千千结,不忍吐离别,只求能与你化茧成蝶。相见难,这般愁断肠,天上人间两茫茫。泪成霜,花残,独留暗想。对镜梳妆,泪千行。此情成追忆,绵绵无绝期。若离别,此生无缘,不求殿宇宏,不求衣锦荣,但求朝朝暮暮生死同。心有千千结,不忍吐离别,只求能与你化茧成蝶。”

对镜梳妆的女子,想起远在天一方的恋人,不禁泪流满面,这便是“胭脂泪”了。不过“胭脂泪”也不是李煜最先用的,他的这句词其实是化用了杜甫《曲江对雨》中的“林花著雨燕脂湿”:

城上春云覆苑墙,江亭晚色静年芳。林花著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龙武新军深驻辇,芙蓉别殿谩焚香。何时诏此金钱会,暂醉佳人锦瑟旁。

“林花著雨胭脂湿”,意为林花被雨水打湿,状如眼泪。关于这句诗,还有个小故事。

王彦辅《尘史》言:“此诗题于院壁,‘湿’字为蜗涎所蚀。苏长公、黄山谷、秦少游偕僧佛印,因见缺字,各拈一字补之:苏云‘润’,黄云‘老’,秦云‘嫩’,佛印云‘落’。觅集验之,乃‘湿’字也,出于自然。而四人遂分生老病苦之说。诗言志,信矣。”

意思是说,当时苏东坡、黄山谷、秦少游、佛印和尚四人,路过一间寺院,院墙上题有杜甫的《曲江对雨》,但因为寺院年久失修,诗中的第二句“林花著雨胭脂湿”中的“湿”字难以辨认,在苏东坡的提议下,四人按照自已的感觉来补上这个字,使其完整。苏东坡填的是“润”,黄山谷补的是“老”,秦少游说“嫩”,佛印和尚则觉得“落”比较合适。后来他们翻阅了杜甫的原诗,才知道这里缺的是个“湿”字。四人皆佩服不已,认为原诗最好。可见杜甫这个“湿”用得很妙。

李煜虽是化用杜甫的诗,但因为其中融入了他自身的惨痛遭遇,相比较而言比原诗更为悲惋。这既是他对逝去春花的惜别,又是对他已经不复存在的繁华往昔的告别。道一句“几时重”,他心里却明白,很难再重逢了。所以他只能叹息一声: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一个“恨”字,便道出了他所有的悲恸和绝望。

然纵使他再恨,没有他的天下照样日出月落,海晏河清。雕栏玉砌朱颜改,绿波依旧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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