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作品原文
乌夜啼
纨扇婵娟素月，纱巾缥渺轻烟。高槐叶长阴初合，清润雨余天。
弄笔斜行小草，钩帘浅醉闲眠。更无一点尘埃到，枕上听新蝉。
乌夜啼作品赏析
陆游在孝宗乾道元年（1165）四十一岁时，买宅于山阴（今绍兴）镜湖之滨、三山之下的西村，次年罢隆兴通判时，入居于此。西村居宅，依山临水，风景优美。他受了山光水色的陶冶，心情比较宽舒，自号渔隐。在家住了四年，到乾道六年离家入蜀。四年中写了几首描写村居生活的《鹧鸪天》词。这首《乌夜啼》词，也写村居生活，但与上述《鹧鸪天》词不同期；是他从蜀中归来，罢提举淮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再归山阴时写的。他这次归山阴，从淳熙八年（1181）五十七岁起到十二年六十一岁止，又住了五年。他在淳熙十六年写的《长短句序》，说他“绝笔”停止写词已有数年，则词作于这几年中当可确定。词境之美，与山阴居宅的环境有关。
陆游是个爱国志士，不甘过闲散生活，他的诗词写闲适意境的，往往带有悲慨。这首词有些不同，整首都写闲适意境，看不到任何悲愤之情。只有结合陆游的身世和思想，从词外去理解他并不是真正耽于词中的生活，但那已是读者知人论世之事了，词中内容并不如此。词写于初夏季节。上片起二句：“纨扇婵娟素月，纱巾缥渺轻烟。”从两种生活用品，表现季节。第一句写美如圆月的团扇，第二句写薄如轻烟的头巾，这都是夏天所适用的。以圆月形容团扇，来自古乐府《怨歌行》：“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以轻烟形容头巾，则是作者的写实。扇美巾轻，可以驱暑减热，事情显得轻快。“高槐叶长阴初合，清润雨余天。”这二句写景，也贴切季节。夏天树阴浓合，最为可喜；梅雨季节，放晴时余凉余润尚在，这也使人感到宽舒。这二句使人想到王安石《初夏即事》“绿阴幽草胜花时”的诗句，想到周邦彦《满庭芳》“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的词句。景物相近，意境同样很美；但王诗、周词，笔调幽细，陆词则出以清疏。
下片起二句：“弄笔斜行小草，钩帘浅醉闲眠。”由上片的物、景写到人，由静写到动。陆游善书，以草书自负，但他有关写字的诗，如《草书歌》《题醉中所作草书卷后》《醉中作行草数纸》等，都是表现报国壮志被压抑，兴酣落笔，借以发泄愤激感情的，正如第二题的诗中所说的：“胸中磊落藏五兵，欲试无路空峥嵘。酒为旗鼓笔刀槊，势从天落银河倾。”以写字表现闲适之情的，淳熙十三年作于都城的《临安春雨初霁》中的“矮纸斜行闲作草”一句，正和这里的词句、语意都接近。醒时弄笔写细草，表示闲适；醉眠时挂起帘钩，为了迎凉，享受陶渊明《与子俨等疏》所说的“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那样的乐趣。“更无一点尘埃到，枕上听新蝉”，正是濒湖住宅的清凉、洁净的境界。
这首词只写事和景，不写情，情寓于事与景中。上下片复叠，句式完全相同，故两片起句都用对偶。情景轻快优美，笔调清疏自然，是陆游少见的闲适词。作者淳熙八年初归山阴的夏天，写了一首《北窗》诗：“九陌黄尘早暮忙，幽人自爱北窗凉。清吟微变旧诗律，细字闲抄新酒方。草木扶疏春已去，琴书萧散日初长。《破羌》临罢搘颐久，又破铜匜半篆香。”意境和这词颇相近，可以同参作者这时期的心态。《破羌》是王羲之传世的字帖之一，临《破羌》也即近于“弄笔斜行小草”。“清吟微变旧诗律”，更可探求这词风格形成的一些信息。
（陈祥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