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试望阴山)作品原文
沁园春
清代：纳兰性德
试望阴山，黯然销魂，无言徘徊。
见青峰几簇，去天才尺；黄沙一片，匝地无埃。
碎叶城荒③，拂云堆远，雕外寒烟惨不开。
踟蹰久，忽砵崖转石，万壑惊雷。
穷边自足秋怀。
又何必、平生多恨哉。
只凄凉绝塞，蛾眉遗冢；销沉腐草，骏骨空台。
北转河流，南横斗柄，略点微霜鬓早衰。
君不信，向西风回首，百事堪哀。
《沁园春》(试望阴山)注释译文
【注释】
①李益《拂云堆》：“汉将新从虏地来，旌旗半上拂云堆。单于每近沙场猎，南望阴山哭始回。”
②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③碎叶：唐代古城，在今吉尔吉斯共和国托克马克附近。戎昱《塞上曲》：“胡风略地烧连山，碎叶孤城未下关。”
④拂云堆：在内蒙古自治区境内。杜牧《题木兰庙》：“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
⑤李白《蜀道难》：“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藤，脒崖转石万壑雷。”
⑥蛾眉遗冢：王昭君死后，葬于南匈奴，人称“青家”。
⑦骏骨空台：此用燕昭王求贤之事。《战国策·燕策》谓燕昭王欲得天下贤者，筑黄金台以求之，置千金于其上。
【译文】
眺望塞外风光，总让人无限伤怀，徘徊无语。几座青峰巍峨耸立，仿佛离天幕仅有数尺之遥，而地上不见尘埃，只有无尽的黄沙。荒芜的碎叶城，遥远的拂云堆，堡垒之外凝聚着寒冷的雾气。我在这里踯躅不去，忽然听到冰峰上巨石撞击的声音，那阵仗好似惊雷，各个山谷不断发出回响。边地风光本就会牵动人的愁绪，更何况我平生的惆怅已经够多。看这凄凉边塞，有埋葬如花红颜王昭君的青冢，也有燕昭王为迎接天下贤达而筑的黄金台的遗迹；河流转向北行，天空上北斗的斗柄指向南方。我不愿随着河流向北，只愿顺着北斗斗柄的方向南归。现在还无法南归，两鬓已生出星星白发。在西风中蓦然回首，百感交集。
《沁园春》(试望阴山)赏析评点
【赏析】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八月，性德随副都统郎坦、公彭春等人“觇梭龙”，即侦察东北雅克萨一带罗刹（俄罗斯）势力的入侵情况，于途中作此词。
词写边地绝域风光，借以抒心中不平，吐胸中块垒，故阴山、碎叶、青冢等具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古地名一一展现笔底。开疆拓土，曾是多少英雄豪杰的梦想；驰骋沙场，是被视为壮烈之举的理想归宿。但山海翻覆，豪杰志士尽同腐草，只剩下凄凉的青冢与空寂的黄金台。如今自己也来到穷漠边地，尘满面，鬓已霜，回首西风，遗恨无穷。词或作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秋，纳兰奉命出使梭龙之时。
【汇评】
赵秀亭、冯统一《饮水词笺校》：“词写秋日远行极边之地，惟康熙二十一年觇梭龙足以当之。词多用边外古地名，皆非实指。按，古诗词中用地名，每不合于地理，惟取兴到神会，以求词境辽阔高壮。”
【延伸阅读】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南朝宋江淹《别赋》）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唐李白《蜀道难》）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唐李白《蜀道难》）
◆词中提到阴山，可能作于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扈驾至五台山时。